【推薦語】
明朝忠臣于謙,在國家危難之際,他臨危不懼,憑藉卓越的智慧和非凡的勇氣,北京保衛戰上一戰成名,拯救了大明王朝。
于謙一生清廉為官,忠心為臣,剛直不阿,輔佐了四代君王。他的高貴品格和無畏的精神堪稱完美,他的故事如同一部傳奇,值得後人傳頌和學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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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時間點】
00:00:00 明朝大臣 于謙
00:00:44 于謙天資聰穎,年少有為
00:02:08 果斷放糧,化解危機
00:05:00 平反冤案,人稱於青天!
00:12:02 明英宗成長關鍵人物:太監王振
00:20:49 土木堡之變,明朝險亡國!
00:32:33 北京保衛戰:于謙妙計守城
00:49:01 叫不開城門的天子
00:50:06 權力之下無情
00:54:29 奪門之變:明英宗復位
00:56:46 于謙被殺,百姓痛哭
00:59:43 于謙一生清廉,兩袖清風
01:03:45 于謙和王振的差別?
01:08:05 金菩提宗師給于謙的人格總結
【你將獲得】
- 認識明朝忠臣──于謙。
【文字内容】
在中國歷史上,有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偉大人物。當國家面臨滅頂之災、二十萬精兵被敵人打散、皇帝被俘,整個國家人心動盪,像一盤散沙的時候,他挺身而出,力挽狂瀾。憑藉智慧和勇氣,保住了國家,並且以少勝多,打敗了強悍的敵人,一戰成名,創造了歷史上少有的奇蹟。因為他,使得大明朝又延續了兩百年。他是誰呢?他就是明朝的大忠臣──于謙。
天資聰穎,年少有為
我們從于謙小時候說起。于謙出生在中國浙江省,祖上歷代為官,家裡有錢、有勢、有文化,可以說是一個官宦子弟。據《史記》記載,于謙七歲的時候,有一位高僧看到他,就預言這個孩子將來不得了,會非常有出息,甚至能成為拯救國家的宰相。
于謙從小就非常聰明好學,是個非常睿智的孩子。十五歲的時候,他就考中了秀才。這在當今,形同於考上了非常知名的大學。于謙的成績非常優秀,二十三歲便順利考中進士,並很快被皇帝任命為檢察官。從小檢察官做起,慢慢晉升成大檢察官。于謙的政績特別好,又作風清廉,不貪汙、不行賄,為人耿直,並且非常熱愛人民,始終以維護大眾的利益為己任。
果斷放糧,化解危機
有一次,山西省鬧飢荒,農業欠收,人民沒有莊稼糧食吃,很多人餓死在街頭。人民和當地的官員衝突不斷,形成了搶糧、殺人的場面。于謙到了當地,發現災情太嚴重了,他就跟地方官說:「我要開倉放糧給百姓。」但按照當時的法律,開倉放糧要經過皇帝的批准,私下放糧是要殺頭的。於是地方官建議,先寫信快馬加鞭送到皇帝那裡,等皇帝批覆之後再放糧。于謙說:「不行!你看每天都餓死那麼多人,如果要走過整個政府的審批流程,得兩三個月才能批下來。這段期間一旦農民造反起義,說不定打進京城,大明江山都不保了。百姓只是為了能活下去,反正餓死也是死,這樣下去,你們的命也快保不住了。立刻開倉放糧!皇帝要是問責的話,我于謙一人承擔,與你們無關。」他毅然決然給百姓放糧,化解了這一場潛在的危機。
但是,于謙還得解決他自己的隱患,因為他等於是違背了放軍糧的制度,必須要面對皇帝的審問。朝廷內已經有人向皇帝告狀,說他私放軍糧、拉攏人心、圖謀不軌,肯定要造反,應該把他處死。正當大家議論怎樣修理于謙時,于謙趕來覲見。
皇帝一看,便問:「于謙,你說說為什麼動用軍糧?」
于謙便說出自己的擔憂:「假使要走正常程序,公文兩三個月都不一定批得下來。可是當時天天都有人餓死,百姓快要放火燒衙門了,他們覺得反正都是一死,搶軍糧又算什麼呢?所以我覺得應該先救濟百姓,解決他們餓肚子的問題。百姓因為飢餓、不安生才會造反鬧事,我相信陛下也於心不忍。所以為了代表陛下的慈悲善心,我就把糧食分給大家了。百姓分到糧食,有吃的了,自然就沒事了。」
皇帝一聽,拍手稱讚:「你做得對,我也是這麼想的。」不但沒殺于謙,還將他升職。上到皇帝,下到百姓,都覺得于謙真是個非常棒的好人,愛民如子。
于謙還負責監督黃河地區的治水工作。因為靠近河流,夏天如果降雨太多,黃河就會決堤。一旦黃河決堤可不得了,可能會淹沒半個省十個縣,那得有多少人和土地會受影響呢!所以是非常危險的。于謙在黃河的治理和防護上也做了很多的工作,使黃河水能夠正常地流進大海,避免黃河決堤。
平反冤案,人稱于青天
此外,當地百姓都稱于謙為「于青天」,這稱號背後還有個原因。在當年,身為地方官也不容易,縣長不僅是一縣之長,一縣的父母官,還是判官和警察局長,一個縣長要兼職很多重要的職務。所以很多地方官根本不懂破案技術,有的也是為了應付差事。比如說一件殺人案,找不出真正的兇手,就將嚴酷的刑罰加到一個無辜的青年人身上,打得死去活來,最後只好屈打成招。導致有很多冤案、錯案。但于謙到了當地之後,平反了很多冤假錯案,所以百姓無不拍手稱快,非常讚美于青天大人。
于謙在明朝做官的時間挺長的,因為他很年輕就進入仕途,二十幾歲就受到皇帝的任命。第一次任命是由明仁宗朱高熾授予。朱高熾是個兢兢業業的好皇帝,可是他的壽命有點短,在位不到一年就去世了。之後,皇位傳給了明宣宗朱瞻基。宣德皇帝朱瞻基非常聰明伶俐,能文能武,能說會道,所學皆精,是個擁有大智慧的人。他的爺爺看出這個孩子不簡單,從小就把他當皇帝來培養,培養得也很成功。所以歷史上,朱瞻基在位期間,也是一個國富民強的時期。
在那個時期,明朝政府和世界各地很多國家有著貿易往來和很好的社交關係。每年,不同國家的皇帝彼此會贈送禮品。其中有一年,泰國(以現在的地理位置來說)皇帝送給宣德皇帝一些非常精美的銅製工藝品,這些物品放久了都不生鏽。其中有一個香爐,經皇家使用了九十年仍像新的一樣。當年宣德皇帝把玩著,覺得真是太神奇了,這香爐確實看著比較老,但依然那麼漂亮,真的太美了。於是請教對方製作方法。泰國皇帝答應了,還派工匠來教中國的工匠製作。
這些工匠製作出來的香爐、供器,最早是提供給皇家園林祭祀使用,當中最著名的就是「宣德爐」。為什麼稱為「宣德爐」呢?因為在宣德皇帝時期才有了這種工藝品。後來到明朝、清朝,甚至是現在,人們仍不斷地模仿和製造這些銅器。製造這些器物並不是為了作假,而是覺得這種器型特別美,且製作出的銅製品大家比較喜歡。像我跟前這個老爐,就是宣德爐的一種形式,兩邊有獸耳,已經超過三百年的歷史,底下還刻著「大明宣德年製」的字樣。
于謙受到宣德皇帝的賞識和重用,被任命為高級檢察官。他也做得非常好,成績斐然。
宣德皇帝重病去世之後,皇位傳給了明英宗朱祁鎮。朱祁鎮當時只有九歲,還是個兒童就繼承了皇位。朱祁鎮在位十三年之後,遭遇蒙古瓦剌軍的入侵。
大蒙古族分為好幾個不同的部族,其中有一個大部族叫瓦剌。瓦剌的首領叫也先,具有很好的領導力,也很擅長打仗。瓦剌崛起之後,很快便組織了幾萬兵馬,整個大蒙古軍團組織起來,變得非常強大。騎兵速度和馬的衝擊力很大,殺傷力很強,所以明朝的步兵根本打不過他。
當時蒙古其實也遭遇了一些天災,比如很久都不下雨,草原上的草長不出來,導致牛羊餓死。在草原上生活不容易,更嚴重的是遇上瘟疫。我對瘟疫有點了解,當動物的瘟疫來的時候,幾千頭牛或羊一夜之間就全都死光了,而且染疫的這些牛、羊肉是不能吃的。所以當草原民族遇上瘟疫的時候怎麼辦呢?只能看誰家有糧食,用借的,借不到就搶。所以,也先帶領蒙古瓦剌族的勇士們就搶到明朝來了。不給物資,他們就搶。但是真要打又打不過蒙古軍,所以總是受氣吃虧。
當時的皇帝朱祁鎮,想方設法調精兵幹將到京城維持秩序,加強國防力量,其中就把他父親重用的于謙給召回來,任命為國防部副部長。但是,于謙上任沒幾天,事情就發生了,也先總是帶騎兵來騷擾、搶糧食、搶東西。
明英宗朱祁鎮帶了二十萬大軍去打仗。有點頭腦的朋友會說,這位皇帝又不是開國的皇帝,不像他的祖宗朱元璋,要從農民起義開始就得非打仗不可。明英宗是過了好幾代的小皇帝,他懂得戰場嗎?他懂得戰術嗎?他懂得兵法嗎?對我來說,這些都是疑問,我覺得他不怎麼懂。但是為什麼會去打仗呢?說到這個問題,就要追溯到他的成長歷程。
明英宗成長關鍵人物:太監王振
明英宗朱祁鎮年幼的時候,作為皇子,他的父親就開始為他找好的老師、奶媽,還找了一個聰明的太監,這個人叫王振。王振是什麼樣的人,能被皇帝選中來陪伴皇太子呢?這個人不得了,也影響了中國發展的歷史。
王振其實是個知識份子,在年輕的時候考中舉人,就像今天的優質大學生,在那個時候是很少見的。但是,工作了一段時間之後,他總覺得,如果按照官場上正常的發展和提升,可能到死都無法進入皇宮去做高官。王振的貪欲心很強,總想找方法或捷徑獲得皇帝的賞識。凡是能想的方法都想了,就是行不通。但是人只要有了一個想法、願望,往往真能想出主意來。王振覺得,想接觸到皇帝,最容易的就是做太監。他越想越覺得這條路是個捷徑,人生不管有幾次,他這一次不白活,拚了!過去的人結婚早,王振這個時候早就結婚了,有老婆、有孩子。但這麼大的事情,也不能不跟家人商量。可和老婆商量,老婆肯定不樂意,又哭又鬧。但王振心意已決,可能就找了個民間醫生,幫他做了一個從正常男子變成太監的手術,成為不男不女的身體狀態。做這個決定雖然讓王振付出了慘重的代價,但有失有得,他很快就高人一等,脫穎而出。
因為在古代,大家其實都很傳統,要不是窮到吃不上飯、餓死人的程度,誰家父母都捨不得把自己的男孩送去做這樣的手術。到皇宮不知道是死是活,只為了圖一口飯吃,是捨不得的。所以,那個時候送去當太監的家庭都是比較貧窮的,因此沒讀書。皇宮裡面的太監幾乎都沒受過教育,但是為了服務皇帝和後宮的皇妃,他們也做一些教育普及的工作。通常情況下,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太監,最高文化程度只能讀一封信。如果再更高的,可能會跟皇帝去辦一些事情。另外,還有由太監掌管的錦衣衛、東廠——就是明朝的特務機關,在裡頭當殺手、偵探,或擔任高級官員。甚至還有太監叫作「掌印太監」,專門負責管理皇帝的玉璽大印。皇帝寫的文書,要蓋皇帝的玉璽大印,皇帝說給誰蓋,他就給誰蓋,蓋了這個印才能稱為聖旨。太監這個群體在皇宮裡做著很多重要的工作,這是明朝政府的特色。咱們所說的錦衣衛和東廠,都是明代皇家特別設立的特務機關,大家在電影中應該都有所認識。這些機關手段非常殘忍,像錦衣衛抓的人,很少有人能活著走出監獄的。
王振聰明伶俐,又是舉人出身,很快就鶴立雞群,變得十分顯眼。他知道皇帝和皇妃需要忠誠的服侍者,所以他表現得既忠誠又聰明,辦事俐落,反應很快。因為他已有社會經歷,所以皇帝很快給他一個好工作──陪伴小太子,也就是皇帝接班人,讀書、玩耍,甚至連睡覺都在一起。這是王振求之不得的職位。他心想,太子是未來的皇帝,只要從小把太子照顧、培養好了,之後他當了皇帝,自己一定能大權在握,一手遮天。
果不其然,皇帝去世之後,小太子朱祁鎮接班當了皇帝。他對王振這個太監非常信任,小皇帝從小到大一直有王振陪伴,比方說要被媽媽罵時,王振說:「沒事,我出個主意幫你擺平。」要被爸爸修理時,王振說:「沒事,我來解決。」想偷偷出城玩一玩,王振說:「我來安排。」無論什麼事,王振都替他安排好,最後朱祁鎮對王振產生了絕對的信任,甚至是絕對的依賴。小時候的信任變成了依賴,最後成為了習慣。但當他長大成為皇帝後,如果還依賴王振,就有點麻煩了。所以才有了出征打仗這件事。
我們可以想像,一個二十出頭的小皇帝,而且是大明帝國建立幾十年之後的皇帝,他哪有機會帶著那麼多兵騎馬打仗。所以,我覺得他是中了王振的圈套。朱祁鎮年紀輕不懂事,認為自己的祖輩騎馬打仗,殺敗敵軍多少人,才建立了大明朝,這多榮耀。很多男孩心中都有一個將軍夢,希望自己能打仗,並且戰勝敵人,甚至通過智謀以少勝多,期待自己能成為上馬能殺敵、下馬能治國的一代明君。在這種情況下,朱祁鎮也有這個夢想。正好蒙古軍瓦剌總是來騷擾邊境,於是最後他真組織了二十萬大軍,打算掃平蒙古大軍。
土木堡之變,明朝險亡國
1449年7月,蒙古瓦剌大軍在首領也先的帶領下,從北方一路南下,燒殺搶掠。當他們到了大明朝地區之後,見啥搶啥,人民處在水深火熱之中。各地快馬來信求援,使皇帝急於平息亂事。結果在太監王振的促使下,忽悠年輕的小皇帝帶兵出征打仗。這還得了!把國防部長曠野、副部長于謙和眾多大臣都嚇壞了。北京城本來就位於邊疆地區,離蒙古近。皇帝是整個大明朝的精神領袖,絕對不可親自出征打仗,萬一出事,大明朝將岌岌可危。所以,于謙和一幫忠臣堅決反對皇帝出去打仗。但是,這個時候明英宗年輕氣盛,而他最信任的太監王振又在旁悄悄唆使,皇帝非得要帶兵出發,大家一看攔不住,只好盡量多派一些重要的大臣陪著。因為于謙的反對聲音最大,所以就被留下來了。
皇帝一路出征,名義上是出征元帥,但實際上所有的決定和大小事都是由太監王振安排,皇帝只是一個傀儡、幌子而已。可能也是不該打這場戰吧,他們走出北京城之後,一路大雨下個不停。即便是今天,很多乾旱的地方一旦下雨,道路上都容易撞車,何況古代的道路幾乎都是泥土路,連磚都鋪不起,而軍隊一走就是幾百甚至上千公里。連日下雨之後,道路會變成什麼樣呢?按現在來說,穿高筒雨鞋一踩下去,可能會陷下二三十公分深。這些士兵不僅穿著盔甲,身上還背著很多吃的、武器——大刀、長槍或抬著小土炮,身上負重都很大,又走在這麼泥濘的路上,別說打仗了,累都能累死。此外,後勤送糧的隊伍也跟不上軍隊的速度,經常到要吃飯的時候卻沒有糧食,大家還要餓肚子,人沒糧食吃,馬也沒草吃。整支軍隊亂成一團,處在這樣一種沒有做好準備就出征的狀況。並且一出征就不太吉祥,連續下大雨。
到了陰曆八月一日,皇帝帶領大明軍隊一路淌著泥巴,好不容易到了現在的山西大同地區。但王振收到消息,得知小股部隊已經遇到了敵軍,但都被打回來了。這讓他意識到,敵人的戰鬥力太強、太勇猛了,看樣子我軍不是他們的對手。王振非常害怕,急忙下令撤軍。
其實他們撤軍的行動路線,如果按照來時的老路走回去,速度最快也最安全。但王振想稍微繞遠一點到他的家鄉,在當時的山西省蔚縣。他想帶著皇帝的二十萬大軍榮耀一下,因為歷史上有這種榮耀的人不多。然而,所有大臣都反對他的計畫。可是王振獨攬大權,他說服了皇帝之後,皇帝都聽他的。於是只能走那條較遠的路線。當快到王振的家鄉蔚縣的時候,他突然覺得,這麼多大軍可能會把家鄉的莊稼踩壞了,於是讓大軍原路折返,又回到了大同,再從大同順著他們來的路線往回走。
到了八月十三日,明軍終於到了土木堡,從土木堡再往前走兩個小時,就會到懷來城。這時候,王振看到運送物資的大軍還沒有到,便莫名其妙下了一道令,讓大軍在土木堡安營紮寨,不進懷來城。
八月十五日,瓦剌軍用欺騙的手段假意講和,要與明軍談判。結果王振上當了,所以士兵有的在睡覺,有的在玩耍,根本沒有人拿起武器做防備。蒙古人看到明軍相信了他們的謊言,都放鬆了警惕,毫無抵抗之意的時候,他們便騎著戰馬,拎著快刀發動攻勢。明朝軍隊雖然人數多,但根本就沒有防範,很快就被殺得死的死、逃的逃,不到幾個小時就被蒙古大軍衝散了。明軍死傷慘重,明朝的皇帝明英宗也被俘,成為了階下囚。整個二十萬精兵死的死、傷的傷、跑的跑,全沒了。這件事成為明朝歷史上著名的「土木堡之變」。
在這個過程中,國防部長一看大勢已去,沒法挽回,便帶著幾名軍人和高級官員衝到王振的面前,認為都是王振出的餿主意,於是大家拔起刀把王振砍成了肉泥。雖然王振被殺了,但是二十萬大明軍隊也沒了。重要的官員全部當場被殺,明英宗也被蒙古大軍掠走。大明朝開國八十年以來,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嚴重危機,此時就發生了。
就耽誤整個軍事時間這件事來看,首先,如果當時軍隊按照原路折返回京城,從時間上來說,敵人追不上來,至少能逃回去。但王振卻出餿主意,非要帶皇帝和大軍去他的家鄉蔚縣走一圈,榮耀一番。結果到了蔚縣,又怕踩壞莊稼,再次繞回去,因此又耽誤了三四天。到了土木堡,再往前走兩個小時就是懷來城,如果進了城,有城牆的保護會安全得多。但王振不懂兵法,不知道哪來的壞主意,非要在土木堡安營紮寨。平時的做人做事和兩軍打仗不一樣,兩軍打仗對於地形、氣勢、時間的掌握,差一點都是生死的差別。在工作中,誰說了你閒話,你不可能把對方殺了,這不是生死攸關的問題。但是戰爭不一樣,你帶大兵出去就是打仗、殺人的,不是你死就是我亡。王振不懂這個道理,所以他任性,想在哪紮營就在哪紮營,想找個理由繞個彎就繞個彎。都是他壞了這件事情,使得大明皇帝成為俘虜,二十萬精兵被殺死,真是遺憾。
北京保衛戰:于謙妙計守城
話說回來,當時北京城還有一位最高的負責人,就是當時皇帝的弟弟──朱祁鈺,他趕快召集大臣們商量對策。
其中有位官任監察御史的人,名叫徐有貞,非常聰明狡猾。他說:「我夜觀天象,發現世界開始變動了。首都應該從北京改遷到南京去,不能在北京待了。現在蒙古人天天在這遛達,皇帝也被捉走了,咱們很危險,撤吧。」
于謙一聽,立刻拍桌子站起來,提高了嗓門說:「誰提議南遷,就應當立即斬首。大廈將傾,危在旦夕。我們的京城是天下的根本,在這最危難的時候,若遷動首都一定會造成巨大的恐慌。而且後面還有蒙古人的追殺,若我們慌亂逃走,大明還能存在下去嗎?現在的情況,與北宋時期兩位皇帝被俘時差不多。當兩位皇帝被捉走,國土立刻成為金國的版圖,從此中國進入了歷史上的南宋時期。當時的長江成為天險,因為長江水深並且江面寬,敵人打不過去,才臨時推舉皇帝的後代趙構,成為南宋的第一代皇帝。但是整個宋朝有一半的土地被金國占領了。如果我們立刻搬遷首都,敵軍乘勝追擊,並且我們的軍人和百姓都嚇破膽了,把敵人想成魔鬼一樣恐怖。因此,我們將潰不成軍,不用打都輸了,整個國家就不復存在了。所以在這大亂的時候不可以亂跑,皇都更不可以搬遷。」
皇帝的弟弟朱祁鈺和一些大臣就說:「那你說怎麼辦呢?」
于謙說:「好吧,既然問我的意見,我是有一些看法。現在皇帝被捉走了,國不可一日無君,軍隊一天都不能缺少統帥。所以我認為第一個要解決的事情,就是應該找個代理皇帝。」大家一聽,覺得也有道理,就問那推誰當代理皇帝呢?于謙認為,皇帝只有兩兄弟,朱家人做代理皇帝非朱祁鈺莫屬。因為皇帝的姪子年齡太小,並且在這種大災難來臨的時候,不可能當得了皇帝。但朱祁鈺覺得自己太膽小,無法當國君。
於是,于謙帶著一些重要且忠誠的大臣去找皇太后。中國講究孝順的文化,所以他們還是很尊重自己的母親。這位母親姓孫,歷史上稱為「孫太后」。孫太后說:「這也是一個解決的方法,我同意這個決定,那我就出面談談吧。」因此,在孫太后的勸導和支援下,朱祁鈺終於答應做代理皇帝。
接下來就是重新布局任命。因為前頭已經死了一批得力幹將和高級幹部,朱祁鈺便任命于謙當兵部尚書,也就是現在的國防部長,並且全權負責策劃接下來所有的軍事行動。于謙立刻開始執行計畫。因為不知道蒙古大軍何時會再打過來,所以必須趕快安排。
他做了幾個大的動作。第一個,調動大明朝其他地方的軍隊趕回京都,以保護大明王朝。算了算,大約能調集二十萬人。但一下子來這麼多人,糧食問題怎麼解決?當時在北京附近的通州有軍隊的糧倉,就是儲備糧。通州離北京市約25公里,走得快的話,半天就到了。但是,蒙古瓦剌大軍隨時可能出沒在那裡,如果現在派人去把通州的糧食運回北京的話,萬一他們過來搶糧怎麼辦?於是,于謙想出了一個主意,安排從外地調回的軍隊全都要路過通州回來,因為他們成群結隊,又有武器,讓他們到通州糧倉,每個人帶上二三十公斤的糧食扛回京城來就可以了。
接下來,于謙又調動副京都(南京)存放的軍事設備,比如盔甲、刀槍、棍棒,以及在當時來說相對先進的武器,包括大炮和火銃(火銃類似短一點的長槍,但比現在的長槍落後。發射時會噴出大量沙子和鋼珠之類的東西)。他們通過大運河把十幾萬套兵器從南京運回北京。最後軍隊有了、糧食有了、軍備物資也有了,大家在北京武裝起來。
再接下來,就是清理並深挖護城河、加固箭樓和女兒牆(箭樓:設置於城牆每個拐角上方的門樓,門樓的三壁設有小窗,用於瞭望和射箭。女兒牆:在城牆頂部築起的矮牆)。增強女兒牆的建設,就是為了射殺敵人。此外,在大城門前增加能夠抵擋敵人的厚重高大的柵欄門。柵欄門約十米高,由很厚的大木板製成,總共做了一萬多個。
于謙還進行軍隊的組織改革,把三大營改編成十個團營,即十個小兵團。為什麼設置十個呢?因為北京是皇帝居住的地方,在中國古代的數字哲學中,皇帝除了叫「真龍天子」之外,也叫「九五之尊」,所以在皇帝住的京城有九個大門,九個兵團各守一個城門,第十個兵團守衛皇宮。
于謙還快速提拔了一些有經驗且忠心勇敢的年輕將領。他還請鐵匠打造一些兵器。由於時間非常緊迫,讓你想不到的是,于謙甚至派人去撿或者收購同袍戰敗扔下的武器,或被當地農民撿到的盔甲兵器,又弄回來了幾萬個,他再把所有軍用物資快速地組織起來,進行分配。
此外,他還制定了一些新的命令和法則。在戰爭結束之前,所有派出去的兵和將都不能回城。什麼時候可以回來呢?要嘛戰爭結束、要嘛成為屍體、要嘛成為勝利者。如果有人不執行命令,違抗者當場處死。如果前面的士兵後退,那麼後面的士兵就可以砍死他;如果將領後退,其他士兵都可以衝他下手,格殺勿論。像這樣要求這麼嚴格的兵法,過去是很少見的,但是我覺得他做的是對的。
當城牆和城門的防禦措施都做好了之後,于謙開始進行作戰分配。他表示,所有被分配的將領要帶著各自的士兵,到鎮守的城門之外去防守。大家一聽就暈了,其中一位很擅長作戰的石亨將軍都嚇得頭皮發脹。他說:「哪有這樣打仗的?歷來守城的人都要借用護城河,以及城牆的厚度、高度和牢固度來抵禦敵人的攻擊。你讓我們都在城門外防守,這本身就減少了我們的自我保護性,我覺得這個想法有問題。」
于謙說:「我們現在保衛的是北京城,就是整個大明朝的心臟。皇帝剛被捉走,二十萬精兵沒有了,一批高官也被殺死。如果蒙古軍再攻進北京城,還有大明的天下嗎?所以我的決策和部署,就是要『誓死保衛北京城』,絕不能讓敵人打進來。我這叫破釜沉舟,決一死戰。而且戰,必須要贏。即使要死,我們也要死在城外,絕不能死在城內。必須保護北京城,保護不了我們必死。這就是我的決心。」
因為皇帝給了于謙軍事指揮權,因此大家反對也沒用,只能按照要求去執行。于謙把九位將領都分配出去後,最後剩下正衝北方的城門,也是最難把守的城門──德勝門。他宣布:「把守德勝門的將軍是于謙。」大家一聽,又嚇一跳。于謙是個文人、秀才、超級文豪,怎麼能帶兵?還到城門外把守、上前線!但于謙表示,顧不得那麼多了。
他下令,大軍開戰之日,眾將必須出城迎敵,隨後立即關閉城門,不能擅自放入任何人。誰放人進來,格殺勿論。這場戰爭的布局和心態就是這樣,因為前面已經輸得太慘重了,所以他們必須要取勝,如果失敗,他們都得死。與其被敵人殺死,不如拚命殺敵。所以想要往後退或逃回城裡是不可能的。于謙親自下了這道命令,即便是他出了城,也回不來,只能等戰爭結束且他還沒有死,才可以帶兵回去。
于謙從小最崇拜的民族英雄是南宋時期的大才子文天祥,文天祥也曾上過戰場,雖然被敵人捉住,但無論敵人怎麼威逼利誘,給他高官、金錢、美女,還是漂亮的宅子,他都不要。當敵人問他想要什麼時,文天祥說:「我只求一死,我生是宋朝的人,死要做宋朝的鬼。我絕不會做你們的官,吃你們的飯。」他就是這樣死的。于謙特別敬佩文天祥這樣的英雄。所以國難當前,即便于謙是一個文人、讀書人,也毅然穿上鎧甲,走上戰場迎敵。
時間來到1449年11月,距離「土木堡之變」只有兩個多月,瓦剌大軍來到了北京城下,開始了激戰。
實際作戰時間五天。五天之後,瓦剌大軍就被明軍打敗,飽嚐前所未有的恥辱感,北京城怎麼也打不進去,並且指揮這場戰爭的還是一個書生。因此于謙讓瓦剌大軍刮目相看。他這樣一個書生,能善用所有的東西成為武器,這是很多將領做不到的。于謙派士兵去搗亂,讓他們晚上睡不了覺,白天打仗沒精神,把敵軍搞得疲憊不堪,一打就輸。他還設下很多圈套,使得瓦剌大軍損傷慘重。也先實在支撐不住了,光被他折騰,就沒法和明軍作戰了,只能撤退。于謙派兵乘勝追擊,把瓦剌軍趕出了長城。明朝大軍以弱勝強,臨危不亂,力挽狂瀾,戰勝了瓦剌大軍,保住了大明江山。這就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「明朝北京保衛戰」。
叫不開城門的天子
明朝的原皇帝朱祁鎮當時還是敵軍的俘虜,瓦剌大軍還曾帶著他去叫每一個關口的城門。只要一個門被叫開,他們就能打進來了。但是各地的將士都遵守了新的命令,誰叫也不開門,死也不開。如果顧及這個被俘皇帝的面子,他的背後可是群狼啊,整個大明朝就滅亡了。在多番折騰之後,蒙古大軍覺得從這個原皇帝身上已經無法獲得任何利益,於是一年後乾脆把他放了。畢竟是兩個國家,如果殺了原皇帝,肯定會引發明朝人的仇恨,所以不能殺。
權力之下無親情
朱祁鎮人是接回來了,可到了北京城外要進城的時候,其實也挺艱難的。群臣都想到城外十里去跪迎朱祁鎮,但弟弟皇帝不樂意,只派了一匹馬和一頂小轎將他接回來。畢竟在任的皇帝權力大,大家不敢多說,就算了。哥哥皇帝被接回皇宮之後,弟弟皇帝不讓他見之前的大臣,也不讓大家禮拜或看望他,將他直接關到了偏僻的南宮,只給送些衣服和食物,不能和任何人接觸,並安排放心的兵士去守衛著。
弟弟皇帝把朱祁鎮禁閉在南宮關了七年多。我真的很難想像,這位弟弟的權利是從哥哥手裡接過來的,哥哥好不容易九死一生回來了,你卻把他關起來。權力之下,親兄弟的情誼竟變得這麼淺薄。有多淺薄呢?我給大家講一個小小的案例。
有一天,太監來給弟弟皇帝匯報,說他聽到哥哥皇帝拿著一個大扇子一邊搧風,一邊給前皇后說:「唉呀,還是這樹蔭下涼快,鋪個蓆子躺在這裡舒服多了,屋裡多悶熱呀!真感謝這個樹蔭,這一搧,就像一陣陣清風,還挺自在的。」他覺得已經很滿意了,其實挺可憐的。而太監每天都要向弟弟皇帝匯報,在哥哥那邊又聽到了什麼。
弟弟說:「樹蔭在哪?去把樹蔭給我徹底解決了。」結果為了樹蔭的事,就把那棵大樹砍了,讓哥哥連乘涼的機會都沒有,真是令人遺憾啊!
還有一次,哥哥皇帝病得很嚴重,嚴重到發高燒說胡話的程度。弟弟就找一個又傻又呆的老太監到跟前伺候他,等病好了再說。老太監又餵藥、又端屎、又擦尿,好不容易才讓他康復了。哥哥皇帝很感恩這位老太監,因為那個時候幾乎沒有人理他,這個老太監雖然傻,卻對他這麼好,所以哥哥皇帝就思考著,用什麼方式報答老太監呢?他身邊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,只有之前父親留給他的一把非常精緻的佩刀。於是,他就將配刀送給了這個伺候他的老太監。
結果老太監上頭還有負責管理的大太監。回去後,大太監一問,他也不會撒謊,就把哥哥皇帝感恩他,給他佩刀這件事說了。壞太監曹吉祥知道了,又匯報給了皇帝,結果皇帝就把拿到佩刀的老太監以謀反罪殺掉了。
哎呀,權力之下,連兄弟也變得無情無義了。這位弟弟皇帝做了這麼多壞事,好景也不長了,很快就到了盡頭。他在重病之前,還做了一件很不好的事。當初讓弟弟作代理皇帝,是他們家長輩孫太后出面做出的決定。因為皇位是從哥哥那裡繼承來的,如果有一天弟弟病重或者去世了,應該由哥哥的親生孩子來接任皇帝。可是弟弟當了皇帝之後,很快就變卦了。他把哥哥的孩子,也就是皇帝接班人給廢黜了,之後再立自己的孩子為太子。可是,他親生的孩子被任命為太子一年之後就病死了。七年之後,弟弟皇帝朱祁鈺也得了重病。
奪門之變:明英宗復位
就在這個特殊時期,前面提到特別擅長打仗的將軍石亨,還有建議撤回南京的高官徐有貞,以及壞太監曹吉祥,他們三人內外勾結,形成了一個新的團夥。因為再來接班的皇帝只能姓「朱」,否則就是謀反。而此時,他們的老皇帝朱祁鎮正囚禁在南宮。他們三人很狡猾,一看代理皇帝快死了,這時候為了搶得救皇帝的功勞,三人一拍即合。於是半夜撬開南宮的門,殺了兩個值班的太監,之後帶著老皇帝明英宗直奔紫禁城,來到每天早晨和群臣開會的金鑾殿,請老皇帝直接坐到金鑾寶座上。兩個小時之後,群臣來開朝會,一抬頭發現寶座上換人了。這時,哥哥皇帝宣布:「我朱祁鎮,現在正式復位,重新成為皇帝。」大家一聽,除了驚訝之外,其實很多比較忠誠的人本就是他的支持者,也盼著他當皇帝,大家趕快三呼「萬歲!萬歲!萬萬歲!」七八天之後,弟弟朱祁鈺就死病了。這段故事在歷史上稱為「奪門之變」。
于謙被殺,百姓痛哭
明英宗復辟,重新登上皇帝寶座之後,于謙的命運也隨之逆轉,他以謀逆罪被處死。
在「土木堡之變」時,徐有貞曾煽動朝廷南遷,放棄北京,結果被于謙痛駡並阻止,讓他顏面無光,因此他仇恨于謙。但當時弟弟皇帝非常認可于謙的功勞和忠誠,也很信任他,所以徐有貞拿他沒辦法。但徐有貞是個奸臣,當他們把哥哥皇帝重新扶上皇帝寶座之後,便趁皇帝剛復位、頭腦正亂的時候,出餿主意讓皇帝殺于謙。他表示說,如果不殺于謙,復辟這件事就師出無名。其實殺不殺于謙和皇帝復位沒有關係。徐有貞的意思是,讓弟弟當皇帝都是于謙出的餿主意。難道是餿主意嗎?反而是解救了大明朝。所以他只是趁著皇帝不是很清醒的時候,說這些混蛋話。最終,明英宗一時糊塗,紅筆一勾,就殺了于謙。
處決于謙當天,圍觀的老百姓人山人海。大家都認為這麼一個好人、大忠臣,並且這麼高尚的人就要被處死了,百姓不知道已經哭了多少回、下跪求情多少次,但是皇帝不改心意。行刑的那位劊子手在砍了于謙的頭之後,當場拿刀自刎,認為自己殺了一位大忠臣,自己是有罪的,無臉見天下人,所以自刎身亡。據說,還有一些跟他一起做事的人和家人,也因為這件事自殺。此外,于謙行刑那一天和之後連續幾天,天降大雨。
于謙一生清廉,兩袖清風
于謙被殺之後,朝廷派人抄他的家產,因為壞人誣告他家財萬貫。結果去他家之後,才發現他一直住在自己最普通的家裡。于謙之前擔任高官的時候,皇帝覺得他忠誠、辛苦,賜給他一座非常華麗的豪宅。于謙是不願接受的,但是又不能退,因為退回去等同於抗旨。他就找了幾名護衛維護豪宅,並在豪宅的正廳放著皇帝賜的所有寶物和封賞,一分都沒有動過——既沒有花掉,也沒有變賣過。于謙自己也從未住過這座豪宅。可是抄他實際住的原本那個家時,沒有搜出一分錢。因為于謙是個非常清廉的人,平時和人沒有任何財務上的往來,也不收受任何禮物。即便許多人找著各種理由來送禮,他都不要。貴重的,更不敢要。他倡導的是什麼呢?君子之交淡如水。
于謙剛做官不久時,將他舉薦給皇帝的高官,在古代相當於是恩師級的人物。于謙去看望這位恩師級的人物時,也沒帶任何禮物。這位大臣太有權力了,所有人去見他都帶很多貴重的禮物,所以恩師的管家就問于謙:「你帶了什麼彩禮來?」于謙說:「我帶來了兩袖清風。」所以他既不送禮,也不接受別人的禮物。不接受賄賂,這是非常難得的。他一直保持兩袖清風、清清淡淡的正人君子生活。
不得不說,「北京保衛戰」是于謙用生命和智慧在捍衛著大明王朝,真的是立下了汗馬功勞,這個功勞沒人可以代替。當時,于謙的兒子于冕也出了很大的力,立了功,許多官員都被封賞了,所以有人便推薦,于冕也應該得到皇帝的封賞。于謙立刻制止,他認為保衛國家是臣子的本分,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,保衛國家還要什麼功勞?能保住國家,他們就很幸福了。因此制止了封賞兒子這件事。
很多人覺得論功行賞,他兒子確實立了功,該給封賞就封賞,他為什麼不要呢?第一,于謙不爭功名。第二,不傲慢。就算自己的兒子立了功,也不讓他擔任高官,擁有那麼大的權力,因為他明白,其實皇帝還是會忌諱一家人都在朝廷擔任高官,所以于謙提前迴避了這件事。他自己有這些權利能為國家效勞就夠了,兒子不需要得這麼大的權力和名分,所以不讓兒子受封。
于謙這種清廉正直、兩袖清風的處世方式,一直代代流傳,後人都以此為榮耀,因此把家族堂號起名為「清風堂」,象徵兩袖清風。這樣的品德,真是太傑出、太高尚了。
于謙和王振的差別?
有人問我,大太監王振和于謙都是讀書人,為何結局差別這麼大?我覺得就是在於心中的嚮往,也就是他們所追求的那個最大的目標不同。王振一心為己,要權利,要財富,為了使自己快速獲得權利並達到巔峰,他寧可做出很多男人難以啟齒的行為──自宮,讓自己從一個正常男人成為太監,只為了進宮接近皇帝,獲得特權。為了追求功名利祿,他甚至能豁出性命。于謙也是做事不要命的人,但他不是為自己,而是為國家,他是利國利民的人。一個是完全為自己的私欲,一個是為了整個國家的美好,也就是一個為私,一個為公,是兩種完全相反的追求。
在「土木堡之變」發生之前,王振帶著皇帝所做的所有錯誤的行徑,都是在為了自己的榮譽、權利或嫉妒心而亂指揮,結果耽誤了時間,導致二十萬精兵全軍覆滅,皇帝被捉走。這都是因為王振想滿足自己的私欲而造成的這場慘敗。所以,「土木堡之變」最大的壞蛋就是王振。但也正是「土木堡之變」使大明朝危在旦夕的時候,于謙把大明朝重新樹立起來,讓大明朝又延續了兩百年。
于謙期望自己能成為一個聖潔高尚,能給人民、社會、國家留下很多美好回憶的人。他在十幾歲的時候,有一次走到燒石灰的窯附近,看到石灰石放進窯裡燒,再變成白灰的整個過程,非常感慨,於是作了《石灰吟》這首詩。詩的內容是這樣的「千錘萬鑿出深山,烈火焚燒若等閒。粉骨碎身渾不怕,要留清白在人間」。
石灰石是一種天然的石頭,顏色有點灰,不是純白的。經過高溫煅燒後會變成白色石塊(生石灰),如果經過下雨或者往上潑水之後,就變成了石灰粉(熟石灰),這時才可以用於建築、醫藥等等不同的方面。于謙感慨的是,石灰石從灰色石頭變成純白的這樣一種過程,正如他詩中最後一句「要留清白在人間」。這首詩似乎是于謙之前的一種感應,也正是他一生清廉的寫照。
于謙一生的人格總結
我不敢對人妄加評論,但對于謙的一生,我可以總結為四個字。第一個字是「忠」,這很容易理解,就是他忠誠於大明朝。
第二個字是「廉」,廉潔的廉。于謙為官清廉,不行賄、不受賄、不貪汙、不中飽私囊,這就是廉。在中國古畫或青花瓷之中常見「一束青蓮」這樣的圖案,就是象徵擁有高尚的追求,有修養、不貪、清清白白做人。
我們出生的時候,不帶一絲一毫的東西和財富來;離開的時候,同樣也什麼東西都帶不走。但是能留下的是什麼呢?留下的其實都是名聲和大眾對我們的印象。所以一個擁有高尚追求的人,希望留給後人和世人的,是一種美好的評價和感覺,並且經得起任何人的評價。
第三個字是「高」,見地高。什麼叫見地高呢?比如說,今天我們和別人站在同一個平面上,只能看到對方的正面身體和臉,只能看到眼前這一小部分,看不到對方身後是什麼;但是如果站在一百米以上的高樓,看到的就不是一個人的臉,而是整個地區的景象;那如果站在一千米的高空,看到周圍的環境就會更廣、更大。
于謙的「高」,體現在空間和時間的遠見。從時空上,于謙看得比其他人更遠一些。例如,他希望有個代理皇帝,其實是跨越時空看整個大明朝的銜接。對一般人來說,可能只是想方設法把被掠走的皇帝贖回來或搶回來,但是他想的是如果搶不回來呢?誰來下命令呢?于謙觉得都不對,所以乾脆任命一個代理皇帝。這點,就是他跨越時間空間看這件事情,他看的是如何讓整個大明朝延續下去,而不是解一時之恨。所以,我對于謙評價中的「高」,指的是他精神的視野比其他大臣更加高遠、寬廣,甚至比皇帝都看得遠。他精神境界的高度,和他博覽群書所獲得的智慧啟發有著絕對的關係。
在土木堡戰爭之前,于謙曾阻攔皇帝不要帶兵打仗,這起碼也是一個簡單的高遠問題。因為皇帝不是將軍,如果一個將軍陣亡了,還能再找其他將軍來替補。但是如果皇帝死了,天下無主將會引起大亂。于謙目光高遠,他明白皇帝不涉險境,作為國家最重要的代表,不能去做危險的事。比如,你是一個帶著三四個孩子生活唯一的父親或母親,你就不能去做攀岩、射擊、去深山打熊或去深海潛泳之類的事情,因為一旦你不小心死亡之後,孩子們就沒人照顧了。一個家庭的棟樑都是如此重要,何況是一個國家。千千萬萬戶家庭指望這個皇帝,若皇帝突然死了,國家就大亂了。其實歷來古人早有囑咐:「國君不涉險境」,作為一國之君,不能到危險的地方,更不能做危險的事。
第四個字是「禮/理」,他懂得為人處事的道理。于謙身為文人,接受儒家教育。在儒家教化中,特別重視「天、地、君、親、師」這五項關係。對天地自然,是一定要恭敬的。而在人間互動需要絕對尊崇的是誰呢?就是皇帝,其次是父母親,再來是老師。于謙真正做到了尊崇天、地、君、親、師這樣的社會倫理觀念,並且把握得特別好。他為什麼為官不貪?他曾說:「於『禮』,我是官,我要是貪,就亂了國家的秩序。於『理』,對不起國君對我的信任。何況我拿著國君的俸祿,全家仰賴這份俸祿生活,他是我的衣食父母,我不能辜負他。如果我利用職權收受賄賂,剝削百姓,那就是對不起我的國君。」
對於「大禮」,于謙是最明白的。他懂得「國家興亡,匹夫有責」在國家興旺,沒什麼大事的時候,要沉默低調,別邀功、別飛揚跋扈;但在國家最危難、大家都怕的時候,則要挺身而出,勇敢站起來保衛國家。這都是他對「禮」的認識所形成的外在表現。在軍事和政治上,他宏觀的分析安排和部署操作,都是基於「大禮」和極度的忠誠,才想出一系列很有智慧的好主意。而且做事情,當把層次分清楚了之後,決策就會非常有效率。理清則法明,法明則有效。所以我覺得于謙是一個知大禮、知倫理、通天道的人。他知道把握分寸,所以居功不自傲。一生忠誠、清廉、正直,並且在國家最危難的時候挺身而出。他對「大禮」的理解和實踐,做到所有文人追求的最高境界:安邦、治國、平天下。所以于謙是一個近乎完美的人,他會成為後世永遠景仰的楷模。
從另一個角度來看,于謙的使命就是拯救這個時空下危難的大明王朝。拯救完了,他的使命就完成了。新皇帝上任,可以正常治理朝政時,他也就瀟灑退場了,這就是他偉大的一生。讓我們記住他的名字,他叫于謙。